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殺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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殺意

盧修斯駕車行駛在環海公路上,與前面那輛銀灰色的達摩克裏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
他這樣跟在上司身後已經差不多過去七年,可笑的是,盧修斯連上司的名字都不知道,只知道他是個東方裔,姓氏是申。

盧修斯出生在赫珥地區,自有記憶起,耳邊的槍鳴炮火聲幾乎從未停止過。

他一直認為自己會和兄弟姐妹們一樣死在隨時可能發生的空襲中,也許是好運眷顧,父母亡故後,他在當地中間人的接引下,和其他孤兒一起加入了由薩姆.菲尼克斯秘密創立的軍事學院。

可能從那時起,薩姆就開始計劃著脫離亞蘭海軍另起竈爐,那所軍事學院的培養目標不是士兵,而是只聽命於菲尼克斯家族的“死士”。

對盧修斯來說,服從並執行命令是刻進基因中的本能,十七歲進入海軍服役,十年軍旅生涯,他失去一條手臂,得到無數軍功,不死鳥似乎給了他新生,他又好像從未活著走出故鄉。

“跟著他,保護他,但是不要離他太近。”

少爺下達這條指令後,他加入海姆達爾,在其他人看來,像是被“流放”了一樣。

比起不死鳥本部,盧修斯反而更喜歡現在的工作,海姆達爾蟄伏暗處,沒有那麽多打打殺殺,上司待人很隨和,說話時總是帶著笑,那雙眼睛無論看向何處都帶著一層朦朧的情緒,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和他一起共事。

上司每天的生活很單一,公寓、伊甸兩點一線,每周會去一次涅槃,除此之外,就只有偶爾會到翡翠灣西邊一處海灣安靜地看海。

那時候的上司看起來很單薄,就像一顆孤寂的星辰,盧修斯想起自己似乎從未見他和任何人有除工作外的聯系。

盧修斯承認,那個時候他對上司很好奇,好奇他的名字,好奇他的過去。

以至於他忍不住問上司,“申哥,你不會覺得孤單嗎?”

當時上司正在伊甸二樓的房間看文件,他將手中幾張薄紙放下,用帶著朦朧情緒的眼睛看著自己。

“你不是也一樣嗎?”

盧修斯很難說明自己聽到這句反問時內心湧起的情緒究竟是什麽。

我嗎?

他當時想著。

這還是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關註自己,不是作為不死鳥的士兵,而是作為“盧修斯”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符合孤單的定義,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,作為一個士兵,盧修斯的生命中幾乎只有槍和命令這兩樣東西。

他很快想起少爺的命令,“跟著他,但不要離他太近。”

真的有人能做到嗎?

盧修斯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。

達摩克裏斯駛入天琴座的地下停車場,盧修斯看著上司被他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“弟弟”抱出副駕駛,上了樓。

長相上看兩人一點也不像,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無法稱為兄弟的人,偏偏有和上司一樣的姓氏。

申......澤?

將車停在車位上後,盧修斯盯著那個遠去的高大背影,他不懂九州語,也看不懂那些覆雜的文字,不知道申澤的“澤”字究竟是哪一個,其中又包含了什麽樣的深意。

也就無法從中推斷出自己上司的名字。

盧修斯摸出煙盒,空的,他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,打開車門走了下去。

停車場入口處有很多自動售貨機,啤酒、煙、避孕套,甚至還有槍。

盧修斯看著發光的售貨機內部,感覺這裏面售賣的不是商品,而是各式各樣人類的欲望。

這怎麽不算是一種翡翠灣特色?

啪嗒——

紅白相間的煙盒輕輕掉落,盧修斯正準備彎腰取出自己的煙時,身後響起腳步聲。

來人步伐不緊不慢,盧修斯僅靠聲音推斷出這人是個男性,身高一米九以上,左手拿著武器。

義眼上跳出入侵警告,他的ICE在瞬間被攻破,全身的電子元件開始異常升溫。

城市游俠。

果然如遲雨所說,他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。

義眼信號被幹擾,眼前的畫面變為一團亂碼,類似鐵棍形狀的武器在城市游俠手中揮舞,帶起一陣風聲,盧修斯靠著完好的聽覺系統躲開最初的一擊。

下一擊接踵而至,盧修斯本能般伸出金屬右臂去格擋,兩個硬物相撞發出不小的聲響,火星四濺。

城市游俠的武器似乎是一柄鐵錘。

盧修斯另一只手早已摸向自己的後腰,掏出黑紅相間的熾天使,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。

城市游俠連躲避的動作都沒有,似乎根本沒有將大口徑的高爆彈放在眼裏。

該死的皮下護甲。

電光火石之間,他聽見城市游俠開口說話。

“不要再跟著他。”

經過處理的聲音依舊很熟悉,印證了他此前的猜測,盧修斯一邊躲避著揮舞的鐵錘,一邊質疑出聲。

“申澤?”

城市游俠的攻擊停止了一瞬,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說出他的名字,幾秒鐘後,申澤大方承認了身份。

“哈,居然被猜到了?”

他笑了笑,用輕松的語氣說著,“那我就更不能放過你了。”

風聲襲來,盧修斯本能躲避,勉強依靠自己多年的戰場經驗與申澤纏鬥著。

咣當——

申澤將手中的小錘子隨手一扔,“好了,游戲時間結束了。”

說完這句話後,二人之間原本隔著的距離瞬間拉近,沒有聲音、沒有征兆,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,申澤擡腿踢掉盧修斯手中的熾天使,黑紅相間的手槍旋轉著甩出一段距離。

他伸出左手鉗住盧修斯的脖子,右手握緊拳頭,力反饋調節器哢哢作響,下一秒,鐵拳砸在盧修斯太陽穴上。

“你看,你都能猜到是我,他卻猜不到。”

他緊握著盧修斯脖頸的手越來越用力,說話的神情仍十分松弛,就像在和朋友閑聊。

“是不是還挺笨的,我哥哥。”

鮮血從盧修斯額角淌下,他的左臂彈出一把植入式螳螂刀,眼前一片亂碼,盧修斯僅憑戰鬥本能向前揮砍而去。

為了躲避鋒刃,申澤短暫松開鉗住盧修斯脖子的手,他的身體出現虛影,詭異地出現在盧修斯左側,他伸手抓住螳螂刀的刀刃,硬生生將整個植入體從盧修斯血肉之中扯了出來。

這柄螳螂刀已經在盧修斯手臂中安裝五年有餘,幾乎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,雖然腦子裏的痛覺編輯器已經為他減弱大部分痛苦,骨肉剝離的痛仍舊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。

盧修斯強忍著疼痛,用重獲自由的金屬右臂抓住申澤的衣領,將他的身體砸向二人身後的自動售貨機。

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,申澤再次舉起拳頭砸向盧修斯的太陽穴,這次他毫無保留,將軍用義體的性能提升到最大。

盧修斯被他砸翻在地,挨了兩拳重擊的那側義眼已經徹底失明,申澤向前走了兩步,撿起地上掉落的熾天使。

“聽說這槍是約蘇亞.菲尼克斯還在亞蘭軍工任職時自己設計的,一共就造了不到二十把。”

他給手槍上膛,槍口對準盧修斯,“這麽珍貴的槍,據說只配發給心腹中的心腹,可就是這麽珍貴的東西,我在我哥那裏看到了兩把。”

盧修斯意識難得還清醒著,只配發給心腹嗎?不是很準確,能夠使用熾天使的只有三個人,薩姆、約蘇亞和自己的上司。

前兩個人擁有著一樣的姓氏,共同執掌不死鳥和翡翠灣區,自己的上司可以躋身這一行列,足以證明他對少爺來說絕非“心腹”一詞可以概括。

上司那裏有兩把也是不準確的,盧修斯手上這把熾天使同樣是上司送的。

“唉。”申澤嘆了口氣,“我哥那樣邊界感強的人,你一直跟在他後面,一定讓他很痛苦。”

“他又是個很能忍痛的人,就算受了傷也不會叫出聲來。他看起來對誰都很好,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,誤以為自己可以隨意傷害他。”

“而我存在的意義,就是讓你們這些對他犯下罪行的人,承擔應有的代價。”

說到這裏,申澤發出兩聲低沈的笑聲,“我會殺了所有想傷害他的人。”

“畢竟,他是我的,不止是他的喜怒哀樂,他的痛苦和死亡也只屬於我,能傷害他只有我一個。”

瘋子。

盧修斯對上司的“弟弟”有了肯定的判斷,他幹脆閉上自己的眼睛,用身心感受著地面的震動。

“好了,該結束了。我只給他喝了一些低劑量的鎮定劑,他馬上就要醒了,如果他醒來沒看到我,說不定會傷心的。”

盧修斯感覺到鐵制槍管抵住自己的心臟,他聽見申澤說,“你確實比那個粉頭發的小子有意思點,還可以陪我玩上一會兒。”

“作為回報,就讓你痛快的死吧。”

砰——

申澤扣動扳機,盧修斯胸前多了一個血淋淋的洞,與此同時,穿著黑色動能裝甲的不死鳥士兵出現在停車場門口。

他們手中端著紅光閃爍的動能步槍,彈道自動修正,子彈沖著申澤襲來。

早在遲雨提醒盧修斯“城市游俠”可能會對他出手時,盧修斯就拜托遲雨為他的接入倉編寫了新的協議。

申澤未現身之前切斷了停車場的一切信號,盧修斯的接入倉斷開連接,新的服務協議立刻向天琴座的安保AI雅典娜發送了他最後的坐標。

申澤從地上站起,手指轉動熾天使,火光噴湧而出,高爆彈精準命中裝甲士兵全身防護最薄弱的地方。

他上衣口袋中有光點跳動,那是一塊微型通訊器,只做內部成員聯系用。

申澤一邊開槍對付著源源不斷的不死鳥士兵,一邊拿出口袋中的通訊器。

顯示屏上跳動著一串代碼,在義眼植入物的幫助下,代碼自動轉譯為文字。

【請求會面。】

申澤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,光學迷彩義體隨之啟動,他就這樣消失在不死鳥士兵的視野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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